解憂書寫者的告白——專訪作家劉定騫
撰文/謝雅儒
攝影/謝雅儒、詹晴舒
初見劉定騫,與他相約在台北捷運站附近巷弄的咖啡店。身穿沉穩大地色襯衫,搭配黑框大圓形眼鏡,梳著俐落的中分頭,頗有典型書生的氣質。
坐在咖啡店的一角,他的談吐緩慢而穩重,一邊思考問題,一邊小心仔細地回答,人親切有禮,只是,或許有幾分緊張,訪談時的應答,顯得格外小心謹慎,或許也是慢熟,閒聊了一會,他也就放開了懷。
用寫作解放壓抑的自己
劉定騫說,他頻繁的寫,是他當兵時期養成的習慣。他說自己曾經是個極度壓抑的人,所以習慣用書寫去沉澱自己。
「我覺得我們都擅長壓抑,只是每個人的基準點不太一樣,我是屬於容易和別人做比較的類型,用這個社會要求我的標準去做比較。這樣的情緒要找到一個抒發方式,對我而言,就是寫下來記錄它。」我相信,不少人都有這樣的困擾,還好,劉定騫還有一支筆,可將這份壓抑寫下,一起成長。
劉定騫說,每個人看破的時間是不同的,這個過程並非以年齡去區分。當他自己意識到其實自己也有不喜歡他人的時候,就不再因為想迎合他人的期待、獲取更多喜歡,而努力和被束縛。
「當你願意承認那些東西都只是消耗時,你就可以接受他人的不喜歡,因為你不會再願意犧牲自己,去配合他人的喜好。」從那一刻開始,他學會放下、釋懷許多過去放不下的事物。
詩一般的解憂文字
劉定騫的散文給人一種詩意感,他說那是一種他習慣的寫作節奏,或許跟過去觀看詩版有關。因為詩版的一些文字帶給他啟發,便開始試著寫出屬於他自己風格的文字。
「你會發現當你看了某些文字且感到很有趣,久了之後,腦袋好像會開始液化一些東西,漸漸地,就習慣用這樣的方式去觀看,再轉換,然後書寫。」
自那以後,他的文字都會開始嘗試轉換、躲藏,或者說,大量的應用象徵。他的文字,建構了龐大的意象美感,閱讀他的文字,有著強烈的沉浸感,我們可以置身其中,感受他的心境與內心的思維,隨著他惆悵或喜悅。
關於情緒的重量
在日常生活中,人們隨著年歲增長而有許多煩惱纏身。尤其我們會開始面臨關於「承接他人情緒」的相關課題。劉定騫提到,人們會將友情、愛情、親情這三樣類型的情感關係,做一些排序,可是當需要承接別人情緒時,這個排序往往是倒過來的。
「越親密關係的人,他丟出的情緒是你最無法丟開,也是最無法輕易拋棄的。那樣的重量就是會特別的沉重,所以當那份情緒拋往你身上的時候,你真的會有接不住的問題。」接住他人情緒並非容易的事,劉定騫覺得很多時候接住情緒是一件徒勞無功的事,你會知道拋出情緒之後,多半得到的只會是暫時的緩解,其實無法真正解決事情,反倒成為一個可怕的循環。
因為劉定騫發現情緒本身對於他人跟自己而言,都是很有重量的,就如同他在書裡面曾經提到:「發現自己越來越沉默了,不太想把包袱丟給誰。」
承接過別人的黑暗,也親自踏入過,因此他更傾向自己到黑暗裡走一遭,再一步一步贖回更好的自己。
踏破黑暗,贖回一點光
寫出來的那一刻,一切黑暗真的被瓦解了嗎?
「寫出來是絕對有幫助的,因為當你決定寫的時候,其實就是坦然在面對事件和情緒,而有時因為寫下了,用客觀的角度看事件,才會發現其實事情沒有自己想像的可怕和糟糕。」 劉定騫認為書寫是試著與事件和解的一種方式,人生中可能有太多沒有辦法輕易開口的傷痛,那都是自己的課題,一切都還在過程裡。
但低潮期沒有不好,踏過低潮以後,或許人都會為自己找到一絲光亮,繼續走下去。
「陷入悲傷的時候多半會有一個彈性的限度在,所以當你進入到一個你平常不會去的瘋狂的黑暗裡面,那時候,你會知道自己不在平常的那個狀態,是更深,而且更黑暗可怕的。」
人們在低潮時,才會開始思考自己是否處在不對的地方。在舒適圈裡,人們只會耽溺其中,大多人不會在順境中成長並得到新的希望。
最後劉定騫提到,有人曾對他說過:「如果你到黑暗去了,你至少要帶一些東西回來。」,這句話他印象非常深刻。當你沉浸在黑暗中,並有一種極致糟糕感受時,這樣的情況是可遇不可求的,有的時候,我們若是能學會把握黑暗,就算不是駕馭它,也能從它的身上贖回一點光,這樣的光點,不但可以給予自己靈感,將它寫下,還能給讀者一點能量,成為有用途的一盞明燈。